卒所说的,到了我这里,是虎也得给我卧着,是龙也得给我盘着。屈辱是敏感的诗人不能忍受的,但是看到寡嫂命如悬丝、孤儿(侄子)在狱中所受的肉刑以及这个案子牵连的亲朋好友,乃至街坊邻里(古代诉讼有个怪现象,证人也与犯人一样被抓到监狱关起来),他又不能不坚强地活下来,把这个案子搞清楚。
宋琬诗中还描写了黑牢的具体情况。他的《狱中八咏》分别咏“芦席片”“煤土炕”“折足凳”“砂锅盆”“黑磁”“土火炉”“苦井水”“铃柝声”。其中“煤土炕”“苦井水”最能显示北京诏狱的特点。诗人在组诗中写到北方土炕和炕上的半片芦席与“象箪翡翠床”齐等,似是庄生的自我调侃,可是在《土炕成》一诗中写道:“欲破愁牢用火攻,融泥施锸罕人工。锒铛作枕铺牛荐,瓦缶为炉热马通。”自注云:“戴就下狱,薰以马通,不死。马通者,矢也。”这才是监狱的土炕,施工简单,不见砖石,只是用泥水堆就,再用火一烧,就成了炕,而用以加热的燃料竟是马粪,其环境可以想见。“苦井水”在京城一级的城市中大约仅北京存在,直至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北京手工开凿的井大多也是苦的(有个别地方打出甜水井,往往用“甜水”为地名,如“甜水井”之类),市民仅作洗濯用,如洗衣服之类,人畜饮水要买甜水。失去了自由的犯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苦井水》中写道:“病渴限重扃,寒浆汲辘轳。笑问江湖客,中泠胜此无?”披枷戴锁的犯人,又有重重监门的限制,即使是“病渴”(糖尿病)也不能随时喝到水,待狱卒送来的水是狱中的苦井水,可是在“病渴”的宋琬饮来,却美如甘露,如同天下第一泉“中泠泉”水。这不是阿Q式自我安慰,而是生活在狱中犯人的真实感受。坐了监狱的犯人,一切享受皆成虚幻,唯一还能实现的是对口腹的追求。“口腹”之求是可高可低的。渴极了,饿极了,充肠的藜藿、润口的苦水都成了人间美味。北京的气候是冬天苦寒、夏日酷热,监狱里比外面更要翻倍。冬天有热炕还好熬一些,伏天最为难过。不仅闷热难挨,空气湿度大,各种爬虫诸如土鳖、蜈蚣、多足虫夜里极为活跃。他在《煮枕行》写到这些虫子“宵行昼简出,希踪狐与貉。伺我鼻息酣,分曹向阡陌。觉后鲜完肤,梦中频蹙额。痛痒难为状,罪浮于虿螫”。这些虫豸像狐狸一样,昼伏夜行,犯人睡觉时它们在人脸上、身上爬来爬去留下细微但痛痒难熬的创伤。这比披枷戴锁还难受。清代北京较现在多雨,也多集中在五、六月,大雨一来势如滂沱。1963年我经历过一次连下两周的大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