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数次听过集中营的故事:魔鬼般的士兵,黑暗的毒气室,堆积如山的尸骨,臭气熏天的焚尸炉……世界像墓地般寂静,天空飘落着死人的灰烬……列车像拴在一起的棺材,咣当,咣当,坚定地奔赴死亡。外面冰天雪地,车厢里却热得发狂。不断有人死去,闷死,热死,病死,吓死,死去了,尸体或被焚烧,或被抛上铁轨,任列车碾成肉酱。她们本该被处死,可是突然,她们有了生的机会。集中营里多出一个工厂,制造前线吃紧的钢盔。她们站在院子,任士兵像牲口那样挑拣。士兵将看似虚弱或者生病的女人赶到墙角,然后,当着她们的面,一个一个射杀。她们那般温顺,温顺到枪声响起,立即听话地倒下,没有哀嚎,没有挣扎,没有抽搐。那里有她的姐姐,她看着姐姐,看着,看着,看着,姐姐就消失了。然后她们来到车间,她看到骷髅般的钢盔堆成了山。每天都会有人死去。闷死,热死,冻死,病死,吓死,被士兵杀死。每天,早晨,她们都会站到院子,任士兵挑选。她们的身体逐渐变成一样的枯瘦虚弱,她们的脸色逐渐变成一样的苍白灰暗。被射杀的女人越来越多她们那般虚弱,那般苍白士兵们绝不会让她们多浪费一粒粮食一那么多年轻健康的女人源源不断地被输送进来。她们制造出世界上最坚固的钢盔。她们保证子弹不能将任何一只钢盔射穿。这是她们得以活下来的唯一保障。钢盔被送上前线,助士兵打胜仗。士兵打了胜仗,更多的同胞被杀害,更多的女人被送来。送来的女人生产出更多更坚固的钢盔。更多更坚固的钢盔再一次抵达前线。很多时,她想,她其实,她们其实,正做着不可饶恕的罪恶事情。可是她想活。她们都想活。哪怕多活一天。哪怕多活一时。她和她们,说服不了自己。与她同时进入集中营的女人越来越少。她们无奈地将自己透支,然后被枪杀,焚烧,一把灰撒得到处都是。她们太过虚弱,虚弱到抱不动一只钢盔。她也虚弱。但是,她有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更健康一些。最起码,她有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比其他女人更健康一些。因为每一天,她都要偷偷化妆。用了自己的鲜血。她咬破手指,将鲜血抹上嘴唇,抹上脸颊。她有了虚假的血色,有了健康的色彩。士兵的目光无数次划过她的脸,却每一次都没有停留只要士兵的目光在哪个女人的脸上停留超过一秒钟,那个女人就必将死去。那是来自地狱的目光。战争是罪恶的。士兵是罪恶的。她也是罪恶的。她知道。似乎她的血越来越少。一开始,她咬手指。后来,她咬手腕。再后来,她咬所有可以放出鲜血的地方。有女人发现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