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怨的是男人”。依赖男人成为她们表达自立的方式,自尊成为自卑外化的表征。刚刚过去不久的火热时代留给她们的,仅仅是生活形式上的变革。她们的意识仍被男性世界所支配和控制,仍旧只属于生活在阴暗中的女奴。她们全被一只巨手遏制着,这只巨手来自代代相传的封建传统意识,来自女性世代因袭的女性生来是男性附庸的意识,她们演绎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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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是个体生命在时代的变化中为追求自身的存在价值时由于传统重负的因袭及对世界的茫然做出自己的人生选择时的悲剧。这些人生所演绎的,也只是“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
一
张爱玲在《说女人》中指出:“在上古时代,女人因为体力不济,屈服在男人的拳头下,几千年来始终受支配,因为适应环境,养成了所谓妾妇之道。”在涉论历史或性文化史这类命题方面,张爱玲擅长以生命的直觉,艺术的笔触头透入人生与历史的底蕴,以自己的方式展示出“人的自我异化”的世俗真相。其中对女性的“被奴化”与“自奴化”的“妾妇之道”,有着极为细腻而真实的描绘。早在张爱玲未上大学而尚为女校学生的时候,她就写有《牛》(1936年)。《霸王别姬》(1937年)等短篇小说,以现代女性为根基,着重传达出女性对生活的痛苦而趋于绝望的真实感受。《牛》中禄兴娘子,是位“吃辛吃苦为人家把握家产”却终至失去一切的农妇,她在空无所恃的恐惧中,感到自己“前面的生命就是一个漫漫的长夜”。这篇小说体现对女性的“失去”(自我)与女性的“长夜”的审美注意,并流露出悲凉凄丽的审美情调。
从张爱玲正式投发的第一篇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1943年),一直到她写于1957年的《五四遗事》,都没有放弃对女性悲剧命运的深切关注。张爱玲通过一些人物形象的塑造,表现了对现实的错觉而导致的悲剧:这是来自一种看事不明的人类弱点。如《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本是破落家庭的小姐,因为想读书,被迫投靠一个给阔人做姨太太、以勾引男人为能事的姑妈,薇龙明明知道环境不好,但她想:“只要我行得正立得正,不怕她不以礼相待,外头人说闲话,尽他们说去,我念我的书。”可是三个月工夫,“她对于这里的生活已经上了瘾了。”她变了,逐渐成为姑妈勾引男人的诱饵。她有过追求新生活的念头,但就像她姑妈说的,“要想回到原来的环境里,只怕是回不去了。”她先是斩钉截铁地宣称要回去,买了船票,收拾了东西,可是临到走时生了一场病,她又怀疑生这场病“也许一半是自愿的;也许她下意识地不肯回去,有心挨延着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