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都没有带全,一批宝贵的创作乐谱也寄存在朋友处,没想到竟是一去不归。那天,我从惠安县城出发,找到洛阳镇,又找到一条小巷。这巷小得仅容一人紧身通过,然后是一处破败的民房。前室只有三步深,墙上挂着他的一张遗像,供少数知情而又知音的人前来瞻仰,地上散乱地堆着一些他当年用过的农具。后室只能放下一张床,是他劳累一天后,挑灯写歌的地方。参观完旧居,访过他的兄嫂,我坚持要去看看他的墓。村里人说,从没有外地人,更没有北京来的人去看,路不好走。我心里一紧,就更想去会一会那颗孤独的灵魂。我们步行从一条蜿蜒的小路爬上一个山包,再左行,又是一条更窄的路。走的人少,两边长满一人多高的野草,一种大朵的黄花夹生其中。领路的村民说:“这叫臭菊,到处是,很贱的一种花,常用来沤肥的。”我心里又是一紧,更多了一分惆怅。大家在齐人深的野草和臭菊中觅路,谁也不说话。转过一个小坡,爬上一个山坳,终于出现一座孤坟。浅浅的土堆,前面有一块石碑,上书吴文季之墓,并有一行字:“他一生坎坷,却始终为自由而歌唱”。我就地采了一大把各色的野花,中间裹了一大朵正怒放的臭菊,献在他的墓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两旁松柏肃然,世界很静。我想陪这个土堆里的人坐一会儿,他绝不会想到有这样一个远方的陌生人来与他心灵对话。他整理的那首情歌是在1944年左右,到现在已经60多年,那是他精神世界中最明媚、灿烂的时刻,他孤寂地躺在这里是1966年,也已半个世纪。他长眠后的岁月里,回忆最多的一定是在康定的日子。那强壮的康巴汉子、多情的藏族姑娘,那激烈的赛马、跳舞、歌唱、狂欢的场面。这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一瞬。我在墓边坐着,远处有一座小山,我问叫什么山,陪同的人说不出具体的名字,倒讲了一个曾在山那边发生的著名的“陈三五娘”故事。穷文人陈三,元宵灯会上与富家女子黄五娘邂逅,互相爱慕。黄父却贪财爱势,将五娘允婚他人。陈三便和五娘私奔,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讲故事者说,他们私奔的路线就是从那个山后转过来,一直朝这边,朝吴的墓地走来。吴文季在这里长大,又酷爱民间音乐,他一定看过这出戏。也许,他在这凄冷的墓里,还在一遍一遍地回味着这个故事。吴文季所留资料甚少。他在总政文工团大约有一位女友。离京时,他的衣物、书籍、特别是一些乐谱资料还寄存在她处。但对方的回信渐写渐少,最后终于音断讯绝。这大约是我们知道的他一生中唯一享受过的一丝的爱,像早春里吹过的一缕暖风,然后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