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17、18世纪虽然被称为“女性的时代”,但20世纪前女作家少得可怜。即使在文艺复兴的摇篮意大利、希腊,大批女作家的出现也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事情。〔4〕就此而言,1920世纪也可以说是女性文学的世纪,是女性文学在世界范围的绚丽日出。在中国,女性文学的诞生与世界各国同中有异。我在《娜拉言说中国现代女作家心路纪程》(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一书的前言中,具体分析了本世纪初西学东渐、兴办女学、大学开女禁、招收女留学生等教育制度的重大改革,以及“五四”思想启蒙的精神成果(人的发现、觉醒女性的发现、觉醒与女性文学诞生的内在联系),分析了“五四”前后出现的我国第一批既受过传统文化的良好教育又接受了现代高等教育的现代知识女性。没有这样的现代知识女性便没有我国的女性文学。我得出的初步结论是:女性文学“与人性、个性同命运”,“同真正意义上的历史进步同命运”。现在可以补充的是,女性与女性文学,和人性的完善、个性的解放、和民主、自由、平等、文明、进步、和平、发展这些人类共同珍惜的价值观念同命运,和女性人文主义价值的全面实现同命运。不同的是,西方各国从人的发现到女性的发现一般相距200300年,而我国则是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前后由一些思想先驱在人的解放这个命题中同时提出来的:
f在占人类半数的女性,人格尚不被正确的认识,尚不能获得充分的自由,不能参与文化的事业以前,人类无论怎样的进化,总是偏枯的人类。〔5〕(着重号为引者所加)我国人的解放与女性的解放在同一个时间平面上同时提出,固然缩短了西方妇女那样漫长的酝酿等待期,但也使女性觉醒后的路格外曲折漫长,使她们常常要承受梦醒后无路可走的悲哀。早期女作家庐隐、石评梅、冯沅君的作品里那种浓得化不开的迷惘、徘徊、悲凉之气,便源于这种女性解放的理想与封建古国沉闷落后的现实之间的矛盾。鲁迅作为反封建思想斗士也是妇女解放的坚定的倡导者,但他很快就清醒地觉察到了女性解放前程的暧昧不明,提出了“娜拉走后怎么样”的问题并且不得不让勇敢的子君孤独悲凉地死去。我国女性文学以“五四”新文化运动为开端,正是因为女性对自己作为人的价值理想的群体性觉醒,出现在第一批现代女作家群“五四”女作家的作品中,尽管这种觉醒难免带有初醒者的朦胧迷惘和不成熟。有论者把“五四”新文化运动看作是欧洲中心论,因而“五四”女性对易卜生《玩偶之家》女主人公娜拉的价值认同也在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