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卞毓方一位摆弄经济学的倔老头儿,风吹别调,发出了和百家其实也就是一家不同的声音,举国展开围剿。这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鼎鼎大名的马寅初。战友噤声,爱莫能助;同事侧目,视若寇仇;学子声讨,不共戴天。为了什么?为了一篇《新人口论》。有好心人劝马寅初偃旗息鼓,暂时收篷转舵,这也不失为明智。马老头儿断然拒绝,他认死理:学术贵乎争论,真理越辩越明;岂能一遇袭击,就退避三舍,明哲保身!一位举足轻重的老朋友出来圆场。他说:“马老啊,你比我年长16岁,你的道德学问,我是一向尊为师长的。这次你就应我一个请求,对你的《新人口论》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也算过了这一关。如何啊?”谁知马寅初不买账,决不检讨。马寅初的决绝,令我们想起亚里士多德的名言:“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不过,马寅初终究是侠义中人,他深恐自己的不妥协招致误解,开罪贤达。数天后,他为《新建设》杂志撰文,便特意加上一段:“最后我还要对另一位好朋友表示感忱,并道歉意。我没有接受他的真心诚意的劝告,学术的尊严不能不维护,只得拒绝检讨。”这里,我想到思想者的三种命运。一种思想者是与潮流同步,因而最功利,也最稳当,尽管转瞬就有可能化做明日黄花。一种思想者是超前半步,属于不乏新鲜,也不乏风险,然而,当卫道士们正要抡起大棒申斥时,已被社会前进脚步裁判为真理。一种思想者是领先百家,超越时代,被视为异端邪说,大逆不道,常常要等上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为后来者逐渐认识、接纳。正是这种遭遇,使一批又一批的竖子成名,而使一批又一批的布鲁诺、曹雪芹愤世嫉俗,慷慨悲歌。自从献身经济学,人口问题,一直是马寅初关注的焦点。一届人大二次会议,他首次就人口问题表态。在他看来,这已是一个瓜熟蒂落的结论。没有想到,爆发的不是掌声,而是斥责。“社会主义国家哪来的人口问题?”面对公众的质疑,他居然扬言:“大家可以不同意我的意见。我也可以暂时收回发言稿件。但不因为大家反对,就改变自己的观点和主张。我将对这一问题继续进行调查研究,下次人大会上,还将提出。”真理没有外衣。马寅初按照他的既定方案,经过一年多的广泛调查,深入研究,把人口问题直接搬到了中南海的最高国务会议。“人口多就是我们的致命伤。”他说,“我们的社会主义经济是计划经济,如果不把人口列入计划之内,不能实行计划生育,那就不成其为计划经济!”《新人口论》堪谓生不逢辰。起初批判仅局限在民间,停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