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铺在黯哑的火焰上,一条幻像变成了两条。浑身披挂盐霜,硬而微黄,好似生了薄锈的盔甲。吃到嘴里,鱼刺和鱼肉都是干脆而火爆的,咯吱吱,似嚼着一袭土色的蓑衣。我问老农,用了什么调料呢?他嘬着旱烟嘴,含混地回答,盐。盐是不消说的,看得见,而且,无所不在的咸。我说,还有呢?没有了。老农吐出一口烟雾,清晰地答。我不相信地反问:没有花椒大料?没有豆豉辣椒?没有蚝油香叶?没有老农打断我,你说的那些,都没有光是盐。我说,今天才知道,盐是这样好吃啊。
f老农就笑了,说,你这个人啊,整差了。盐并不好吃,好吃的是我们给自己预备的这些个物产。乾隆年间老辈子怎么着种,咱现在还是怎么着种。我反驳道,乾隆年间老辈子好像没有这种甜糯玉米。老农笑笑说,你这个人还好较真。种子是没这会儿的好,我说的是种法。我们给自己吃的东西,用的是土法,没有化肥,没有农药,更没有激素。说到这里,他沧桑的脸上露出一点点不怀好意的浅笑,说,有件事,我一直整不明白,总想找个不见怪不爱生气的城里人打听打听。我说,您打听吧,我不见怪也不生气。老农清了清嗓子,以表明他将要询问的题目是多么不同寻常。在咽下了几大口唾沫之后,他说,我们在庄稼和菜叶上,用了那么多化肥和农药,眼看着活蹦乱跳的虫子眨眼问就扑拉拉死了一地,可你们城里人一年到头吃的就是这种粮食和菜,怎么到如今还没有被药死呢?他原本就有地方口音,因为踌躇加之不好意思,让方言味变得更加浓厚。“药死”这个词,在他的发音里,说成“约死”。我听懂了他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第一个反应是为自己吞下那么多的农药和化肥加激素却“约而不死”,依然活蹦乱跳地大吃东西而深感惭愧。我说,抱歉啊,我也不知道自己至今为什么还没有被“约死”在一旁偷听我们对话的一个小伙子,挺身而出解了我的围。他说,早年问,有一个广告,唱的是“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记得吗?人就像害虫。打了农药,有些人生了癌症等恶病死了,有的就产生了抗药性,不死。你们这些不死的人,就像活下来的害虫,有了抗体,反倒更坚强了。周围的人偷听到我们的话,七嘴八舌道,是啊是这样。你看蟑螂,你看老鼠,不是一直被各种药饵毒杀吗?绝了吗?没有!越杀越多。城里人也跟它们似的,毒不死的。我拿捏不准自己作为城里人的一员,在农药和化肥的围攻浸淫中,至今活着,是该自豪还是该悲哀呢?
f我们从来不吃给城里人准备的东西。我们把给自己r